第1章 灭门

御剑城里烈火熊熊，噼里啪啦地烧尽一切能燃烧的东西，包括尸体，活人，还有一切。

城里刀光剑影，血气冲天。火，是橙红色的，血，是殷红的。火与血，汇成属于大地的修罗场。

“爹！”

随着锋利剑刃刺入一位中年男子的胸膛，远处的少女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成灾，喉咙被火烟呛得嘶哑和疼痛不堪，已经哭不出任何声音了。

那个少女，唤作霓裳，而那个被人刺穿胸膛的中年男子，便是她爹，也是这御剑城，高贵的城主。

今天本应该是霓裳与子虚相约比剑的日子，可谁能预见，今日，也会是他们御剑城惨遭灭门的日子。

子虚是霓裳的师哥，也是御剑城城主的养子。人长的一表人才，风流淡雅，而他的剑，则如行云流水，变化多端，可谓是御剑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高手。可是，谁能想到，如此的他，竟然会是御剑城的叛徒？

“师哥，你在做什么？快让开，御剑城出事了！”

霓裳看着不远处御剑城的方向火烟四起，看似城内着火了，得赶紧回去帮忙救火才行，却不料子虚一剑抵在她的颈脖上。

是啊，今日，是他们相约在御剑城外比剑的日子，不，准确来说，是子虚邀请的她。

“我不会让你过去的。”他，轻描淡写道。

“现在御剑城出事了，比剑的事可以日后再说，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？”霓裳看着前方御剑城冲上天空的熊熊火烟，不免着急万分。

“你还没明白吗，霓裳？我们，回不去了！”

“回不去了？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？你快告诉我！”

“御剑城的大限将至，谁都已经阻止不了了，现如今我们只能站在这里静观其变，或者说，你还是赶快逃命吧，他们，迟早会找来。”

御剑城大限将至？他要我逃命？为什么他会知道御剑城一定会出事？难道他约我出城比剑，就是因为这个吗？他们又是谁？他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找我？而他要我逃，他为什么不逃……

为什么，子虚，会知道现在御剑城发生的一切？难道，御剑城现今发生的一切，都是与他有关吗？

是他，背叛了御剑城吗？

“师哥，是你，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？”

霓裳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脸，看来真相，十有八九如此了。

“为何？”

“为了你。”

“为了我？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，可是你却站在这里看御剑城的热闹，别忘了我霓裳可是御剑城城主之女！”

“我没有能力救御剑城，可是我有能力救你。”

“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，我霓裳不要你这份好意！”霓裳一把抓住抵在她喉咙的剑，反手一击，他也许是没有反应过来，也许是不忍还手，他被她击倒在地。

他抬头一看，她的手心，一滴一滴往外滴落着的是她殷红的鲜血。

“子虚，从今日起，你我再无瓜葛。你不过是我父亲在外捡到的孤儿，枉费我父亲含辛茹苦般把你拉扯长大，想不到你如此忘恩负义！我，错看了你。”

霓裳说完，大步离去，而子虚，不知所以。

“霓裳……”

第2章 墨白为师

待霓裳赶到御剑城，已经晚了。城里满布的血腥味令人作呕，而且，她还亲眼看到了自己的父亲，死在了自己的眼前。

御剑城惨遭灭门了，全城上下，只她一人，无一生还。虽然说她师哥还活着，可是他背叛了御剑城，从此，霓裳，还有这御剑城与他，再无瓜葛。

“师哥，想不到，你竟然背叛了御剑城，背叛了我，枉我父亲对你如此信任，枉我对你，一片情深。”

霓裳含泪而去，离开了这座已经不再属于她的御剑城了。

霓裳想要为父亲报仇，为这御剑城全城上下老老少少报仇，所以她要去东海，去寻那位她父亲昔日的恩师，教她修习剑术。

她，要成为下一任剑仙。

为报仇，也为了重夺御剑城。

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，这是一个以剑为尊的世界，每七年都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剑林大会。而这场剑林大会的最终胜者，则可以接收神识，成为剑仙，从而御剑天下。

霓裳对此，势在必得。

“霓裳，你来寻我，也是想要成为剑仙么？”

眼前她父亲的旧日恩师容貌与几年前并无二致，这也难怪了，其实她父亲恩师唤作墨白，原本便是天上正统的仙君，自有不老容颜与美貌。对于他之所以留恋凡尘俗世，听说是因为他爱过一位凡尘女子，只可惜那位凡尘女子终归是肉体凡胎，抵不过病痛与衰老的折磨，最终自刎而死。说他爱过那位凡尘女子，就是因为她已不在人世了。

“是，我父亲去世了，御剑城也不再属于我了，我要成为剑仙，夺回属于父亲的一切！”

霓裳的父亲其实是一位剑仙，几年前的剑林大会上，是她父亲取得了最终的胜利。而她父亲的胜利，全部都该算是墨白的功劳，没有墨白的指点教化，他是不可能大获全胜的。

“命数如此，那我便帮你一把吧，从今日开始，我墨白，便是你师父了。”墨白负手傲立，平常冷容冰颜，此刻却对霓裳笑得温柔。

“师父，我父亲与我，能遇到你，是幸运的！”霓裳赶紧跪了下来行拜师礼。

“起来吧，这几年来，我一直在等你，和你的这句迟来的师父。”墨白莞尔一笑，扶起了霓裳，却把她拉到自己的怀中。

“师父？”霓裳不解。

“为师这几年独自一人守在这寂寥无人的山洞之中，甚是寂寞，如今有你作陪，为师必不孤单！”

墨白作为仙君，不管岁月如何磨人，他都是不变的。不变的有他的容颜，与他的心。

“是，师父，从今往后，有霓裳作陪，师父必不孤单！”

对于霓裳来说，她对墨白自然是感激的，他先是无愿无偿地帮助了她的父亲，如今又不问任何缘由地帮助她，这两份恩情，她必不会忘记。

“霓裳，为师助你成为剑仙，之后，你可愿意一直陪伴为师，直到永远？”

只要她霓裳能够报仇，能够夺回原本属于她父亲的御剑城，之后，她也没有什么心愿了，那便一直陪伴着他吧！

只是，不知道子虚，他如何了？

情根深种又如何，他，终究是背叛了御剑城，所以，忘了他吧！

霓裳含泪。

第3章 终成剑仙

“想成为剑仙，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，你也知道，你父亲在为师这儿修习了三年，才算出师。你比你父亲资质要差些，想必要花上四五年，你后悔么？”墨白看似在提醒她。

“我不会后悔。”霓裳已经下定决心了，成为不了剑仙，她就没有能力夺回她父亲的御剑城，也不知道现在的御剑城，已经落入了谁的手中？

“那好，那为师，将会把为师毕生所学的御剑之术教于你，你可要好好学了！”

“是，师父。”

霓裳爽快应声。

转瞬五年。

“霓裳，你如今该是可以下山去争夺剑仙了，成功之后，别忘了你当初答应为师的事情，一定要回来，为师等你。”墨白温柔地抚着霓裳额头的青丝道。

今天是霓裳下山的日子，墨白是为她送别的，夺得剑仙之后，她会重回御剑城，然后杀了那个冒牌的御剑城城主，夺回属于她父亲的所有东西。然后，她才会回到墨白的身边，陪着他，直到永生永世。

不过，御剑城是她父亲与她的回忆之地，如果最终，她割舍不下御剑城，那么她愿意邀她师父墨白下山，与她一同生活在御剑城中，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他可否愿意。

应该是愿意的吧，霓裳心里有这种感觉。

“师父，你要保重，待我办完所有的事情，我会回到你身边的。”这应该算是霓裳最后的誓言了吧。

“好，路上一定要小心，为师不在你身边，不能随时保护你了，俗世险恶，要多留心眼！”这是墨白对霓裳最后的告诫。

带着墨白与她说的道别，霓裳要上路了。

我一定要成为剑仙，夺回父亲的御剑城，然后，平安地回来！

剑林大会。

这个以剑为尊的世界，每个人都想在剑的领域闯出一片天下，所以，每场剑林大会，鱼龙混杂，也不免高手如云。

但是，霓裳有仙君指点剑法，亲授剑术，不管面对如何强大的对手，现在她都能从容应对了。

除了有强大的剑术，霓裳还有不可磨灭的决心与觉悟，所以，这个世界上，再也没有能阻止她的人了。

经过七七四十九场战斗，七七四十九场胜利，霓裳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这场剑林大会的最终胜者。

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登上了接收神识的礼台，并且接受了神识，成为了剑仙。

爹，我终于成为剑仙了，而御剑城，我也一定会为你夺回来的，你要等着我。

还有师父，我答应过你，待我完成我要做的事情之后，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，我霓裳，说过的，便一定会做到。

师父，徒儿霓裳我，其实是明白的，你对我有意，在这五年里，我已经看出来了，毕竟你也不曾刻意隐瞒。而你对我们父女所做的一切，我自然是感激的，可是，我，还是忘不了子虚。

他虽然背叛了御剑城也背叛了我，我也曾想过要忘了他，可是那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。

我忘不了他。

他究竟如何了，我亦不想再去理会了。总之，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，那就是重夺御剑城，并且一定要杀了那罪孽深重的冒牌御剑城城主，为曾经的御剑城报仇，为父亲报仇，因为是他，夺走了她本该幸福美好的一切。

霓裳心想。

第4章 杀了他

现在霓裳已经是剑仙了，在这御剑城内，是无人能阻止她闯入的。

人，终究是凡人，拥有再高超的剑法剑术，而他的那把剑，都是不能与他同步的，而且，人，只能用手操纵剑。剑仙则不同，当他接受了神识的那一刻，他的剑就已经与他自身融为一体了。况且，剑仙御剑方式也有多种，可以手控，可以心控，可以念控，可以言控，亦可以神控。这，就是凡人之所以用尽百般手段都想要成为剑仙的原因了。

可是，现在的剑仙是霓裳，那种强大也只有霓裳。

倘若剑仙真的是无敌的，那当年，她的父亲，又怎会遭人毒手？霓裳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从进了御剑城一路上，霓裳见人就杀，直到杀到了御剑城的中心。

“如果想活命，就把你们那罪该万死的城主交出来，我兴许可以饶你们一命！”霓裳用剑指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城卒道。

“我们城主与你无怨无仇，你为何不肯放过他？”其中一名城卒不明白，她为什么如此痛恨现在的御剑城城主。

“你若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，你就不会这样说了！”

是啊，就他一名普普通通的城卒，他怎么知道当年这御剑城发生过的一切？无怨无仇？杀她父亲，屠她御剑城，这些，难道不是仇恨么？

“我们城主很善良，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，如果有，那也只能是误会！”那城卒眼神坚定地说。

现任御剑城城主，其实深得如今的御剑城城民之心，因为他作为城主，却总是与城民一心。

古人之言：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。问这个世界有谁能做到？他，却做到了。所以，这样的城主，有谁人能不爱戴？

只是，霓裳这五年来一直于深山之中修习剑术，从不问世事，她怎么能知道，这五年来，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？

“是不是误会，我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！既然你们都不打算把他交出来，那，我就留不得你们了！”

说完，霓裳御剑刺去，剑尖将要抵达他们喉咙的时候，却被一把熟悉的青云剑，给破了她的剑法。

青云剑，子虚，原来他也在。

“城主！”

那些城卒见他，急忙爬起来站到他的身后。

“你们是敌不过她的，赶紧逃吧！我，现在也已经不再是她的对手了。”子虚转过脸对他们说。

“既然城主也敌不过她，那咱们一起逃吧？”那些城卒一个都没忘了他，也不忍丢下他。

“你们逃吧，这是我的命数，终究是逃不了的！”

见他如此坚决，城卒们只能含泪而去。

原来，现在御剑城城主竟然是他，子虚！

原来如此，我霓裳总算是明白了，全都明白了！我父亲堂堂一代剑仙，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地被人杀害，原来身边人就是内奸，父亲怎么可能防得住？他做的这一切，原来都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御剑城城主之位！这五年，看来，他御剑城城主，做得很舒服呢！

“子虚，想不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！我真是看错你了！你这个御剑城的叛徒，我要杀了你！”

霓裳突然失控般地御剑向他刺去，他只躲开，始终没有还手。

第5章 当年的真相

“为什么不还手？你这是在看不起我么？”霓裳一边不断攻势，一边不满他的从容。

“我无法与你动手，师父曾……”

“闭嘴！你没有资格再叫他师父，你不配！”对于一个曾背叛了她父亲的人，他还有什么资格叫她父亲师父？

子虚闻言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下来，“霓裳，是不是只要我死了，你就会停手了？”

霓裳一瞬错愕，但又马上恢复了理智，“是，只要你死了，我就能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了，只要你死了，我就能为曾经的御剑城全城上下报仇雪恨了，只要你死了，我，就不会再心痛了……”霓裳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可是，子虚他是听得清清楚楚的。

“霓裳，你听我说，你错了，这么多年我……”

听见了霓裳这么说，子虚才终于明白过来，原来，他们之间，有了很大的误会！难怪她变得如此恨他，原来他把他当成当年那个弑父屠城的罪魁祸首了！

他必须要把这个误会解开！

“我不听我不听！你去死吧！”霓裳现在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，就是杀了他。

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执着，那……子虚突然放弃防守与躲藏，敞开了胸膛任由她的利剑穿过……

“你……”

看着鲜血染红他的白衣，他的胸膛似开出一朵艳红的花。这时，霓裳才算冷静了下来。

她的剑还刺在他的胸膛处，而他则虚弱地瘫倒在地上，她也顺着他坐了下来，他的头顺势倒在她的肩膀上。

他，突然抱住了她。

“嘘……别动，”他知道霓裳刚想开口说话，也知道她要挣脱，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，他不能放开她，“霓裳，我，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背叛了御剑城，你可否愿意相信我？”

“子虚，事到如今，你还想骗我吗？如果不是你，我父亲怎么会……”

“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？”子虚继续虚弱地说。

真相？难道她霓裳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吗？什么是真相？在她眼中，他害死了她的父亲那就是真相！

“不是的，”他突然凑到她耳旁说道，“当年，师父的死，是注定的！”

“你胡说！”霓裳根本不相信。

“你以为剑仙就能天下无敌么？其实并非如此，师父尊为剑仙，你可知道，他可以御剑天下，但是却是以他的生命作为代价？剑仙御剑，以生命之气御剑！当年，师父是故意瞒着你的，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了，不料，这个秘密却被心存不轨之人得知，想要置师父于死地，夺取御剑城。师父知道不久之后他将要面对一场大劫，所以，他才让我将你带出城外。师父把你托付给我，而我却把你弄丢了，霓裳，你可是恨我？”

子虚落泪，“霓裳，这五年，我一直在等你！你可知道，四年前，我就把这御剑城从贼人手中夺回来了？师父的御剑城，永远是师父的，我不能让任何人夺了去。我知道，无论多久，你一定会回御剑城的，所以我把御剑城恢复得与从前一样，你看见了吗？”

霓裳抬头，果然，御剑城与从前，并无二致。

他的话，都是真的吗？我该不该相信他？霓裳百般心烦。

“霓裳，我子虚曾经发过誓的，你还记得吗？我对你，不会撒谎，我予你，一片真心！现在，我就要死了，可以让师哥再任性一次么？”

是啊，他被她刺伤，血流了如此之久，怕是救不了了。霓裳现在也着急起来。

“师哥，我错了，你不要死，霓裳错了！我求你不要再离开我！”霓裳大哭，她怎么会忘了，子虚曾经的誓言呢？

霓裳，我子虚这一辈子，都会以真心待你，无论发生什么，你一定要相信我，好吗？

而她此刻也想起来了她当初的回答：好！子虚，无论发生什么，我霓裳都会一直相信你！

她终究还是没有做到，徒成了她们两人的悔。

“霓裳……原谅我这次的任性，师哥以后都不能陪你了，你要好好活着，也要好好守护御剑城，好么……”

“子……”

霓裳刚想开口说话，却被子虚用唇，堵上了她的嘴。

霓裳落泪。

第6章 师父救他

子虚死了，他的身子慢慢滑落，只是那把剑强作支撑，他始终没有倒下来。

“子虚，对不起，我错了，你回来好不好？我相信你，我都相信你，我错了……”霓裳放声大哭。

这一切，原来错的都是她，而且从五年前开始，一直错到了现在！

霓裳终于肯将他拥入怀中。

我不会让你死的，都是我的错，就算是死，也是我该死！你不是答应过我父亲，要好好照顾我的吗，你怎么可以食言？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？

霓裳简直哭成了个泪人。

对，对了，师父，师父一定会有办法救他！

霓裳这才想起来，她的师父墨白可是天庭上正统的仙君，既然是仙君，那他肯定会有办法救子虚的！

霓裳急忙把手中的剑抽出来，还替子虚包扎好了伤口，他不能再流血了！霓裳背起了子虚，往御剑城外走去，她要带着他去见师父，并向他求救！

御剑城距离墨白住的那座山其实很远，即便快马加鞭也得五天五夜，可是霓裳没有那么多的时间，要是再拖沓，子虚真的再也救不活了！所以她背着子虚日夜兼程，饮食不沾，五天五夜后，才终于到达，可是在见到师父墨白的那一刻，她终于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地。

墨白见状，急忙抱起霓裳，将她轻轻放在床上，打了水，为她擦拭着脏兮兮的脸，还有满是血迹的双手。

等到做好了这一切，墨白才出来，将那个霓裳带回来的、还躺在地上的陌生男子放在了屋子里另外一张床上。

“原来他就是子虚么……”

墨白看着他的脸，竟有点心酸。在霓裳昏迷不醒的这段期间里，喊着的，一直是这个名字，从未停过。

“原来这都是命数，是四百年前霓裳她自己选择的命数，是他的命数，也是我的命数。”墨白背过身去，抬头仰望着窗外的星海，推测着那片美丽星海中蕴藏着的属于他们的命运，竟然是……

“师父。”

一声虚弱的轻唤，将墨白的思绪拉了回来，“终于醒了么？”

霓裳倚着墙，没有答应他，但她的表情难受，竟没忍住哭了出来，接着跪在了他的面前，“师父，霓裳求你，救救他吧，求你救救子虚吧，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家人了，父亲不在了，我不能再失去他了，师父求你救救他吧！师父……”

霓裳跪在地上号啕大哭，哭得像一个孩子，那样让人心疼。

“你，真的，一定要救他么？”墨白竟然出奇平静地问她。

“是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，即使要了我的命，我也要救他，师父，我求你了，你就救救他吧，这个世上除了你，就没人能救他了，师父……”

霓裳的泪，落个不停，墨白倒是陪着她坐了下来，就坐在她面前，然后伸手抚摸着她的脸，微微笑着，“傻孩子，为师一定会救他的，不过你要答应为师一个条件，好么？”

“好，只要能救他，我什么都答应你！”

“你，一定要好好活着，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，都要记住，你还有子虚，他一定会替为师，好好照顾你的。”

墨白对霓裳笑得让人心疼。

第7章 天谴

霓裳可是知道，就算是天上正统的仙君，复活一个凡人，这也是逆天之事，是要受到惩罚的，况且，墨白他身为仙君，更是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。

仙君犯错，罪加一等，况他不是初犯。

墨白身为仙君，犯的错还要从四百年前说起。当时他遵天命下凡界视察，遇到了一位女子，从此与她坠入爱河无法自拔，最后更是违抗仙旨，逗留凡界。

身为仙君，恋上凡女，这是罪一；违抗仙旨，逗留凡界，这是罪二；凡女病重，竟敢赐仙药相救，这是罪三；大胆罪仙，竟与凡女暗结仙胎，简直罪不可赦，这便是罪四；后来天帝忍无可忍，便亲手将那名凡女从生死簿上除名，将她打入轮回，而墨白不知，以为她终究是病死的，从此伤心欲绝，但是后来他突然想到了，凡人是会投胎转世的，于是他在茫茫人海中追寻着她的转世，并且世世与她纠缠，这便是墨白的罪五。

但是，到了她的第九世，她对他的感情，却无故发生了变化，她竟然爱上了别人，那个唤作子虚的男子。

“这都是命数啊，她到底是厌烦我了么？我生生世世地纠缠着她，她这一世，却不愿再与我一起了。”墨白轻轻叹息。

要复活他么？

等到墨白复活了子虚，那么，这便是他的第六宗大罪了，这一次，相信天帝不会放过他！

“等到为师救了他，你就与他速速下山吧，以后都不要回来了！为师……”

要遭天谴了，这次，我再也躲不过了，雷神的十二道天雷，怕是要灰飞烟灭吧……

墨白在凡界一直都封存着自己的仙气，这样才能避过天神们的追捕，可是要救子虚，他必须解除自己的封印。但是，仙气泄露，那些为了追捕他四百年都不得回天庭的天神们定然不会放过他！

但是，只要是霓裳的请求，他，怎忍心拒绝？灰飞烟灭又如何，只要她会开心，只要她能幸福，便好。

“师父……”霓裳看着墨白，心里竟隐隐作痛。

为什么呢？

“答应为师！”

霓裳不明所以，墨白只回过头笑着再次对她说：“答应为师，等到为师救了他，你就与他速速下山，以后都不要回来了，因为为师也要离开了……”

“师父要去哪儿？”

“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，一个远到为师会把你忘记的地方，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……也许这样，错误的轮回才会停止吧……”

为师一直以为，每一世与你在一起，你亦是开心快乐的，所以我才每一世轮回都在追寻你。可是，我现在才明白，与我一起，你开始慢慢地变得并不快乐，要不然第八世的时候，你也不会选择饮了孟婆汤，将我忘却。

霓裳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你总偏爱唤这个名字。从四百年前到现在，你经历了九次轮回，而你每一世，为何总唤作霓裳？

前面八世你带有我们初始的记忆，所以你唤霓裳，我并不奇怪，可是第八世你亲饮孟婆汤，失去了一切记忆，为何机缘巧合之下，你依然唤作霓裳？

“霓裳，为何第八世，你要选择将我忘却？”

墨白望着窗外，眼眶温热……

第8章 她心痛了

“霓裳，你出去吧，没有为师的命令，就不许进来，为师，一定会救他的！”墨白背对着霓裳，面无表情道。

霓裳没有说话，只默默地走了出去，她到底没有看到墨白眼角淌过的一丝悲伤。

“子虚，是我霓裳对不起你，你一定，要醒过来……”霓裳瘫坐在了门外，轻轻的呜咽声终究是被墨白听得一清二楚。

她，这一世，心悦之人，竟不是他。

子虚么……

我愿成全你们。

墨白扶起了子虚的身体，自己亦坐在他身后，复活仪式即将开始，他将解除自己身上的封印，只是不知道，他能不能撑到子虚真正醒过来。

“开始吧，然后即刻让一切结束。”

墨白迅速解除了封印，马上开始了对子虚的复活。然而即刻，墨白便感觉到自己身体各处一阵刺痛，他下意识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，三柄画戟一把利剑齐齐刺入了他的胸膛，而他的双手亦被捆仙索紧紧捆住，动弹不得。

“该来的总会来的，到底躲不掉，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！”墨白狰狞一笑。

“墨白上仙，这次你已经逃不掉了，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！”

“身为上仙，却如此执迷不悟，三番四次与凡人扯上关系，扰乱仙凡秩序，你可知道要遭受天谴？”

“罢手吧，凡人自有命数，你本知他的命本该如此，为何还要强行救他，乱了天序？”

“自古仙凡有别，吾等与天地共存，怎能因为凡人这等蝼蚁之辈，而逆天行事？”

……

那群突然而至的天神，好似都在劝说着墨白，只是墨白他，自有他坚持的理由，而这，谁也不可动摇他。

“够了！我没有错，我只是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罢了，何罪之有？”墨白对他们大吼。

“冥顽不灵！”

众神齐齐将刺入墨白胸膛的画戟和利刃抽出，墨白疼出一身冷汗。

“啊！”墨白咬牙，“我怎会如此简单就让你们抓住，我好歹曾经也是一位上仙！”他忍着其实疼得发麻的身体，抱起子虚躲避着众神的攻击。

“可你别忘了吾等也是上仙，而且是七位！”

是啊，料他墨白再强大，单枪匹马，也寡不敌众啊，况且，他还要分神去救子虚，所以，他必败无疑。

就算他墨白躲得再快，也经不起他们的轮番上阵消耗掉他的体力。

要结束了么？墨白意识开始有一丝丝模糊，他看到众神正齐刷刷地向他攻过来，而他却看了一眼子虚，只见他眼睛微动，看来墨白他已经成功了！

子虚醒了，他没有什么遗憾的了，这就算是他墨白，为霓裳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

他一掌推开了子虚，而他的身体，却正在被千刀万剐，血肉模糊。

正当此时，却是霓裳因屋子里的巨大声响，按耐不住而冲了进来……此时墨白的模样，该是他这一生中最狼狈的模样吧，而这副模样，却被他最不想让她看到的人看到了……

“师父！”

墨白的身体从半空中跌落，霓裳赶紧御剑接住了他，然后将他抱在怀里。

看到他受伤，而且受了如此重的伤，霓裳只觉得心如刀割般，为什么呢？为什么她突然会如此害怕失去他？

霓裳只觉得心脏仿佛要爆裂，这就是心痛么？

为什么？

第9章 唤醒了全部记忆

墨白的身体不断向外淌着还温热的鲜血，而他，也已经奄奄一息了。霓裳却顾不上一旁已经苏醒过来的子虚，只手忙脚乱而徒劳地，捂住墨白的胸口，忘记了去哭。

原来真正的悲伤，会让人忘记眼泪，忘了哭。

“霓裳，为师怕是今后不能再陪你了，你一个人……不是，”墨白艰难地挤出一抹笑，“你还有子虚，所以今后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，好吗？”

“我不要，我不要，除了师父我谁也不要！师父，你不要死，不要丢下我，师父……”

纵使霓裳百般呼唤，墨白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眼，“我累了，要休息一下，不要吵醒我，好么？”

话落，墨白抚着霓裳的脸的那只沾有血迹的手慢慢地垂下……

我，要死了么？不过能死在她的怀里，也是种幸福，这样就够了。

“不！不要离开我，夫君！”

霓裳一怔，她怎会脱口而出喊他夫君？而且觉得她本该如此喊他，并且她仿佛觉得她这样喊他已经很久了，不然不会如此熟悉。

可是她为什么会喊他夫君？她好像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，可是她为什么想不起来？尽管她强迫自己去想，可是为什么依旧想不起来？

霓裳只觉得头痛欲裂。

“霓裳，你是否想要知道真相？我可以告诉你！”远处是子虚走了过来。

对了，顺带一提，复活不仅仅是指肉体上的重生，而且还会顺带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，所以，子虚知道了有关他和霓裳发生过的所有故事。

“那你快告诉我……”

子虚在她面前蹲下，用她的剑划破自己的手掌心，血涓涓外流，“喝吧，之后你便会想起一切。”

霓裳把头伸了过去，在双唇触碰到他血液的那一瞬间，霓裳前世的所有记忆如雨点般砸来，让人猝不及防。

她的记忆，竟然一直都有墨白。

从第一世到她的第八世，她与墨白竟然皆是夫妻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第八世结束的时候，她会选择喝了孟婆汤，然后让她在第九世之时，爱上了他人？

“霓裳，你是不是在疑惑，你第八世怎么会喝了孟婆汤？”子虚狰狞一笑，“因为啊，是我让你这么做的！”子虚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你可知道我本是墨白上仙的尘拂，千百年来一直陪伴着墨白上仙，可是他，却为了你，放弃了天职，也放弃了我。他明明应该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仙君，却为了你，不惜逆天，弄得自己落魄得如同一条丧家犬！所以我才为了拯救他甘愿落入凡尘，然后在你第八世之时诱你饮下孟婆汤，并且吞下你的一魂，与你一同投入轮回。如此这般，这一世，你必定会爱上我，忘了墨白上仙，好让墨白上仙对你死心，重返天庭……”

是啊，子虚他，说的话，竟然和她前世的记忆一样，半分不假。

前世他与她说，仙凡相恋本是不允许的，而且再这样下去，墨白必定会遭受天谴灰飞烟灭，如果你真的爱他，就应该不要再去纠缠他了。这明明是真话，但是也有他谎言的部分：若果你真的爱他，下辈子，就请你喝下孟婆汤忘了他吧，这样，他就一定能得到救赎……

可是，她那样做了，墨白却依旧没有得到救赎，倒是她，反而亲手将他推入了更恐怖的深渊。

因为她这一世，伤他最深，以致他万劫不复……

第10章 愿随君去

墨白已经死了，虽然没有遭受天谴而灰飞烟灭，但是他这具躯体也再无复苏的可能，所以众神都懒得将他带回去了。

“仙凡自古有别，若执迷不悟，终究落得如此下场，悲哉悲哉。”

众神叹息离去。

“与你假装儿女情长的日子已经过去了，是我害了墨白上仙，但他本就不属于这里，我要带他离开！”

说完子虚作势要抢夺墨白，霓裳突然发了疯似的护住他，“他是我的，任谁也不能从我手里夺走他！就算是你，也不可以！”

相比于与子虚度过的十几年岁月再是美好与不舍，但她与墨白相恋几百年更是不能让人轻易放下的，况且，她与子虚相恋，不过皆是前世的错误，孰轻孰重，她还是分得清楚的。

只是，这十几年，霓裳到底是真真切切爱过眼前这个男子的，不管是不是如他所说，因为他身上藏有她的一魂，所以料人海茫茫，她们终究会走在一起。

“你已经害了墨白上仙几百年了这样还不够吗？为何现在还不肯放过他？”

“我与墨白两情相悦，你们为何不肯放过我们？什么仙凡有别，什么顺应天道，我都不懂，我只知道，我心悦他，想与他在一起罢了……”

是啊，心悦一人，不过渴望厮守，除此之外，已别无他求。

“可是你在害他！害他剔除仙籍，害他几百年来一直被众神追捕，害他一直在凡界受苦……”

“这些我都知道，这几百年来，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了呢，”霓裳一笑，“我有想过放弃他，可是他总是笑着与我说，都没关系，一切有我便好，我是信的。”

“为何你与上仙都如此这般执迷不悟？”子虚怒起，向霓裳扑了过去，想要把墨白夺过来，因为他相信，墨白上仙只有待在他身边，才是最正确的。

“执迷不悟的人是你！”

霓裳好不容易能再次将墨白拥入怀中，这次说什么她也不会再放手了。

既然他死了，我愿随他而去。

霓裳快速挥剑却不是抵挡子虚的攻击，而是先他一步，将冰凉的剑刃准确无误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。

子虚只猛然停下，也接着愣住了。

他不言，她亦无语。只是她，慢慢地躺下，把头埋进了墨白早已冰凉的怀里，然后闭上了双眼，等待着真正的死亡来临。

世人皆恐惧死亡，殊不知，有时候死亡，也是一种幸福，那又有何惧呢？

五年后～

一处精美宅院的厢房里，只见一个美丽的妇人目光呆滞地坐在木椅上，口里只不断重复着：“墨白，师父，夫君，墨白，师父……”

那人便是霓裳，五年前她并没有死，而是被子虚救活了。

该怎么说呢，霓裳她其实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被救活，因为现在的她，宛如行尸走肉，甚至连身体，都没有温度。

五年前，直到霓裳濒死，子虚才明白过来，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，就是霓裳她不能死！在那时，他才知道，自己是多么不想看到她死在他面前，甚至他不希望看到她受一点伤害。

他是墨白上仙的拂尘，但是，他也是爱过霓裳的子虚啊。

只是，霓裳的心脏被利刃刺穿，已经无法补救了，所以，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法救她。

心死了，身体还能动，终究不过行尸走肉。

可是，你依然，绝对不可以死！

“霓裳，你看，头发又乱了，师哥替你挽上，好不好？”

【终】